风过有痕

□贺志强
       风起时,万物皆有所动。或摇曳于树梢枝头,或藏匿于墨香书页,或游走于青石古巷,或留恋于喧嚣红尘……有时候,仅仅是轻风拂面。但风过之处,往往会留下旧痕。那是岁月的印记,如旧日的情书,悄然藏匿于生命的每个角落。
       家乡的小河旁,有一片小树林。儿时的我,喜欢在树林里面玩耍嬉闹。玩累后,我总会仰躺在草地上,静静望着头顶的树枝,以及被树枝割成碎块的蓝天。这个时候,总会有风起。树枝晃动,树叶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催人入眠。有时,我会沉沉睡去,在暖阳与轻风中,做一个个香甜的美梦;有时,我会望着像动物世界一般不停变换模样的白云,想象着白云上方踩着云头的神仙,羡慕着神仙的自由。当看到白云被风吹散时,年幼的心里,也总会浮现出些许怅然。
       少年时期,总要去田间割麦。我手提镰刀,时而站起时而蹲下,将割离地面的麦子,一把把整齐放在身后。日头毒辣,满手血泡,腰酸背痛。这个时候,总有一阵风吹过,清凉袭来。我站起身,让轻风拂过脸颊,吹干汗水,也吹走身体的疲累。在休息时,坐在湿热的田地上,望着在风中摇晃的金黄麦浪、野草大树,望着视野尽头隐入云雾中的大山,总想象着自己也变成了风,飞过九曲十八弯的路,飞过一座座高大的山,飞到了繁华的都市……
       成年后,我离开家乡,如愿来到繁华的都市。这里的风,与家乡的风有所不同。它没有泥土的味道,没有麦田的香气,没有虫鸣的声音,有的是都市特有的气息。它有时候是电脑旁的打字声,有时候是繁忙的脚步声,有时候是街道的喧嚣声,有时候是汽笛的轰鸣声。有时候,我会特意去到城市的边缘,寻找一片宁静。在那里,我可以听到风穿过树梢的声音,可以看到远处山峦的轮廓,这些景象让我想起了家乡的田野和小山丘。虽然眼前的风景与家乡不尽相同,但那份宁静和辽阔却能带给我同样的安慰:那条石板路上,有幼时糖葫芦的香甜;那家简易小店里,有家乡特有的食物风味;那处小小庭院中,有三世同堂的温馨气氛。有时候,我会站在高楼大厦顶层,任风穿越我的双手十指,任风掀起我的衣袂,任风吹乱我的头发。在风里,我仿佛看到家乡小河旁的那片小树林,仿佛看到家里那片长满麦子的田地,仿佛看到田间劳作的母亲的满头霜发。即使现在我已身处远方的城市,但每当闭上眼睛,那些旧日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风,是时间的使者,它无声地穿梭在城市的高楼大厦和家乡的田野小路之间,带着过去与现在的对话。每一次它吹过,都轻轻地触摸着我们的心灵,唤醒那些沉睡的记忆,让我们感受到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温暖。
       那些痕迹,就像是一串串珍珠,串联起我们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它们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但绝不会消失。因为风,从不会停止它的旅程。它继续前行,就像我们的生活,每一天都在不断地前进,每一天都在留下新的痕迹。
       让我们一起珍惜那些旧痕,珍惜那些与岁月的约定。在未来的日子里,愿我们都如风一般自由而坚定,在像风一样吹拂的时光里,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