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中年

□周海兵
       仍记得首篇文章登报后的心情:兴奋、激动,在办公室里呆坐了好一会儿。不敢相信有一天我的文章也能在报刊上发表,虽然是一家区级报社,但毕竟得到了认可。上一次这么雀跃还是在高中时代,当时学校里有自办的校报和文学期刊,那一次的文章也是破天荒地同时登上了这两份刊物。只是在后来,由于工作、结婚、生子,这一爱好在岁月变迁中落满了尘埃,逐渐消瘦了。
       人至中年,似乎只有事业至上这一追求。春景旖旎,秋水长天,已不再属于我们。繁忙琐碎的工作,使人变得刻板而乏味,无心也无暇顾及其他。无数个夜晚,我坐着发呆:星光般的青春永远只能在星光里追寻,但中年的广博就一定要淹没在这无边无际的落寞荒原?
       直到去年,父亲和二舅分别在六七十岁相继离世,深深触动了我的内心。从来没有深入思考过“死生”,可是它却徘徊于我的左右,戚戚然惶恐。一种苍凉感油然而生,让我咀嚼人生的同时,对自己也有了一种彻悟:穿过荒原,用沸腾的情感去书写岁月的图腾。
       于是,在不甘如此的灵魂深处,写作的种子再次萌芽。空闲之余,我便重新开始读书写作,甚至心思也愈发缜密,平时的点滴都会整理修饰后记录下来。
       读书、买书、美文欣赏,成了闲暇之际的加餐。当泛舟书海时,名家的精彩风格让人敬慕:或婉约朴素、或清新自然……
       我读史铁生,读到“一个人的出生是上天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天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他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赞叹于他在那样一种环境中展现出来的思考力和创作力及带给我们的精神抒发,使地坛公园从此成了很多人“可以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
       我读迟子建,读到她沉静婉约,细腻自然的语言赋予鄂温克这个弱小的游牧民族顽强的生命力,及其所迸发的不屈不挠、忠贞敬畏的奇特民风,终使额尔古纳河右岸的百年沧桑为世人所熟知。
       我读余华,他至简淳朴的文风把“福贵”所经历的命运无常与特定历史背景结合起来,折射出劳苦大众被历史所裹挟的无奈一生,也是对芸芸众生人生经验的深度概括与提纯,让人觉得“活着”里所描绘的活着,在特殊背景下字义本身所蕴含的悲壮。
       每每读罢,我会为作者的精妙语言所折服,为行文的流畅结构所赞叹,为信手拈来的写作手法所钦佩,以至“读书不觉已春深”,甚至懊悔于,为何没能早点重拾此道。
       随着又一篇文章的见诸报端,写作的念头越发浓烈。笔下所描摹的文学世界犹如岁月带来的馈赠,似果园溢香,让人醉而忘返。
       夕阳已落,明月初升。既已中年,只有笔耕不辍以领略人间值得,邂逅一路繁花,一路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