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强之,民幸

国强之,民幸

——写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5周年之际

□铜锤

走进位于北京丰台区卢沟桥畔宛平城内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我的心情特别沉重。尤其是看到《虐杀儿童》《奴化教育与文化摧残》等图片的时候,眼泪在眼眶里几经打转儿,还是夺眶而出。那一幅幅图片,是人性的泯灭、是血腥的杀戮、是恶魔的真容、是人间的至暗时刻!穿过历史的烟云,我仿佛看见敌人滴血的尖刀和女人哀绝的眼泪!我仿佛听见丧心病狂的狞笑和撕心裂肺的啼哭!我仿佛触摸到黑洞洞的枪口和被鲜血洇湿的土地!

我是吉林人。整个东北地区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开始,就在日本的铁蹄蹂躏中顽强地抗争着,像早春开在料峭山野的金达莱花,与寒霜搏击、与厄运搏击、与生存还是毁灭搏击着。杨靖宇、赵一曼、赵尚志等一大批东北抗联英雄带领东北人民与日本鬼子进行了长达14年的艰苦斗争,最终把这群恶魔赶出了长满大豆高粱的黑黝黝的土地。然而为此付出的代价太沉重,因为那是生命的代价!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我家西院搬来一位老中医,姓张,那时候他已经70多岁,如果健在,将百岁有余。论辈分,我称他张五爷,老人家很喜欢我,他常给我讲述他小时候的事。他像我那么大的时候,在吉林市读书,当时是日本人办的学堂,校长及管理层都是日本人。用他的话形容日本人,就一个字“恶”(阳平)。如果中国小孩学不好日语,就会被狠狠地扇嘴巴子。这就是日本人在东北地区,尤其是在吉林省所施行的奴化教育。所以在展厅中,我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挺直身子,瞪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手里的日语教材,一下子就想起张五爷给我讲述的往事,不禁泪水奔涌下来。欲灭一国,必剥夺其学习母语的权利,一个中国人不会说中国话,不了解中国文化,怎么能算是中国人呢!所以日本人想让中华民族亡国灭种就是先从隔断中国语言入手。这让我想起都德在《最后一课》中的那句呐喊“亡了国当了奴隶的人民,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就好像拿着一把打开监狱大门的钥匙。”这句话是如此的有力量。
我暂且不谈日本人对我们语言与文化的摧残卑劣行径,再说一件与我切身相关的事,我们都知道吉林市有个丰满水电站,有万人坑。当时日本人在修筑水电站的时候,向全国招收劳工,就像今天举行全国招聘会一样,大力宣传(这样的招工广告我在黑龙江省侵华日军东宁要塞遗址见过)。因此很多人都去报名。然而日本人把这些人招进之后,就拉上铁丝网,通上电,任何人想跑?除非长膀儿飞。飞?一枪就崩了你!
我姥爷叫许世芳,1920年生人,籍贯吉林省长春市九台区,当时20岁左右,也被招进了丰满水电站。听我母亲讲:“我姥爷说,‘有的工友生病或者干不动活了,日本人就趁着他上厕所的时候,从后面一枪托把人打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所以这些工人心知:横竖都是死,一定要逃出去。于是大家暗地里团结起来,时刻准备以死抗争。后来不知道是什么节日,很多日本人都喝多了酒。我姥爷和其他的工友趁机把偷来的馒头泡酒,喂醉了日本狼狗,又乘机夺了门卫的钥匙,飞奔而逃。只听后面枪声骤响,跑在最后的,就被日本人射杀了。因为当时正是庄稼起身,他和许多劳工钻进了庄稼地,躲过了日本人的追捕。’”好在我姥爷那时年轻,身体素质好,跑在最前面,不然这世上就没有我母亲,更不要说有我的存在了。
今天置身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想起历史书中卢沟桥、宛平城、七七事变,这些牵动华夏儿女痛感神经的名字,心潮难平。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祖辈们在这段屈辱的历史中的切身经历。我要把这段不为人知的史实纪录下来,用以铭记。我没有那么磊落的胸襟,我的内心依然有愤恨。仇可以不报,但不能忘!直视这些历史遗物,我在想,为什么我们的民族在最危险的时刻,总会涌现出那么多勇敢的人来保护我们?没有谁是不畏惧死亡的!但当你的母亲、姐妹、妻女,头上扬起屠刀,生命与尊严遭到践踏与侵犯的时候,任何一个血性男人都会豁出性命去保护她们,去捍卫她们。所以,死亡也不足以畏惧了,想明白这一点,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我们的民族英雄甘愿丢掉生命而决绝抗战了。
其实 ,我还有很多话想说。
我就把英雄的话抄录下来作结尾吧!
军人战死沙场乃是本分。                 ——赵登禹
战死者荣,偷生者辱。荣辱系于一身者轻,而系于国家民族者重。         ——佟麟阁
大丈夫为国死,可无憾!
——徐骧
向大丈夫鞠躬!向以身许国者致敬!